苏南书冷笑,男人嘴里的话,本来就只能听三分,男人替男人说的话,那这三分里,就更掺了两分的水。

但碍于肖文永的面子,也不好发作,只能冷着脸说,【古滇王是御赐的千古忠臣,是那百姓心中的战神,西南番邦的百姓怕是只知古滇王,不知大楚皇,能得他赏识,是萧城的福分——】

话说到一半儿,苏南书才恍然想起,安西之战中,下令紧锁城门,害得那十四名精锐殒命沙场,肖文永刀痕满身的,正是古滇王。

她如今这番话,说的有些不合时宜了,心下懊恼,语气便软了下来,【肖大哥,难道古滇王与孙将军,还有什么过节不成?】

肖文永长叹一声,眯着眼睛,回忆起在很久很久之前,他也曾帮古滇王打过仗的。

古滇国在大楚的西南侧,原本只是一个白族人聚居的小族群,前些年西南边陲接连战乱,四分五裂,一白族勇士带领族人杀出重围,不断吸收周边小族,这才日益壮大起来。

初建之时,古滇力量薄弱,难以一己之力对抗陷入混乱的西南番邦,便向中原借兵,并许诺西南平定后,古滇自愿为大楚番邦,岁岁朝贡,俯首称臣。

大楚皇帝遣孙永带兵支援,孙家军浩浩荡荡,在西南足足打了半年有余。肖文永还记得,那时的古滇王看着孙家军纪律严明,进退有度,眼中皆是钦佩,他与孙永惺惺相惜,常常在军帐中讨论治军之术,一聊就是一夜。

西南平定后,那白族勇士果然遵照承诺,身披赫赫战功归顺朝堂,赐号古滇王,忠勇两全,成了与孙将军齐名的镇国大将,那时候,百姓常说,南有古滇,北有孙永,大楚江山,万世长存。

古滇王可不是朝堂上那些虚权王爷,朝堂允许其组建自己的军兵,自打西南平定后,他带着当地百姓休养生息,重建家园。

不出三五年,古滇依靠其独特的生态与地理位置,成了中原不可或缺的药仓,古滇百姓在他的带领下种植药草,晾晒成干后输送给中原,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,百姓心中皆视他为神明。

不论是军事实力,还是政治地位,古滇都是佼佼者。

可到后来,一切都变了。

北族蛮夷开始接连骚扰边境,孙将军带军北上,捷报频传,陛下望着这桌案上接连不断的喜报,北伐蛮夷,一统河山的想法愈演愈烈。

此时,古滇王却一改往日骁勇,开始极力劝说大楚皇帝放弃北伐,通过和亲与贸易让蛮夷俯首称臣。

起初双方关系确有缓和,可渐渐的,蛮夷越来越贪,甚至开始以边疆安定作为要挟,胁迫大楚运送粮草与兵器,稍有不满,对边疆百姓非掳即杀。

孙永震怒,接连上书,请求陛下允许其出兵震慑蛮夷,可最终等来的却是接连四道圣旨,陛下质疑他勾结朋党,功高盖主,责令就地卸去戎装,班师回朝。

也是那一次,安西城破,十年了,至今都没再回来。

也就是那一次,古滇王与孙永彻底决裂,孙永在朝堂上被逐渐边缘化,最终一怒之下将孙家军的兵符上缴,毕生心血付诸东流,年过半百的老头,花白着头发,孤身一人回了安川。

而古滇王则平步青云,逐渐向政权中心靠拢,尤其是今年,古滇的草药收成极好,如今西南政通人和,无需他日日坐镇,古滇王心下畅快,便拉着朝贡的贡品,带着自己及笄的小女儿,千里迢迢,亲自到京朝贡。

表面是进京朝贡,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,古滇王是带着自己的小女儿相看女婿来了。

【按理说,古滇不过是大楚的番邦,那古滇王再得圣宠,他的手也伸不到大楚的朝堂上来,前些年他五次三番阻止北伐,已惹得众臣不满,如今他需要的,是与他立场一致的世家作为党羽,劝谏陛下停止北伐,萧兄弟又怎会与他为伍?】肖文永看向苏南书,沉声宽慰。

其中道理,苏南书倒是一点就透,只是想着萧城方才的态度,心里难免渐生酸涩,她抿着嘴,低声说,【不想和不能,始终是两码事。】

正说着,却见萧城掀开帘子,跨上马车,手里拿着个糖人,是嫦娥奔月的样子,递到苏南书面前,笑着说,【方才路边买的,见这嫦娥像你,买来给你瞧瞧。】

说着,歪着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,摇了摇头,【如今再看,倒不像了。】

苏南书瞪了他一眼,撇过脸不说话。

萧城自顾自地说,【瞧瞧,冷着个脸,不像嫦娥——倒像是他了!】

说着,另一只手变戏法一样,又掏出另一个糖人,那人长嘴大耳,身上扛着九齿钉耙,容貌丑陋,竟是那天蓬元帅猪八戒!

苏南书羞得满脸通红,狠剜了他一眼,萧城仍不作罢,捏着嗓子问,【仙子,你为何不理俺老猪啊?】

苏南书彻底憋不住了,接过糖人,捂着脸笑起来,嘴上却仍不饶他,说道,【世人皆知嫦娥女,那高老庄里的高翠兰,倒是让人忘了个干净!】

萧城低下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