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娘再顾不上孙氏之前的警告,撂下手中的碗筷,甚至来不及走正门,她顺着小窗子就翻过去,进了大房的院子,三步并做两步,想要追上沈安宜。

呼出的热气在冬夜里凝结成细密的水珠,飘飘荡荡升上半空,荀娘怕惊着府中旁人,看见安宜这出荒唐行径,名节有损,便只敢猫着腰悄默默向她靠近。

沈安宜又停下了,静静地站在池子边上,额前碎发简简单单地挽起,后面的头发随意披散着,被风吹的上下纷飞,她此时浑身上下赤条条,只剩一件藕粉色白玉兰肚兜。

这一次,她抬起手,解开了颈间绑着的肚兜,将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,都沐浴在月光之中。

荀娘又惊又羞,她心里头笃定,安宜一定是让什么魇住了,这么想着,她又急得掉眼泪,不敢想安宜一朝梦醒,回想起这些,又该如何自处。

荀娘提起裙子,再也顾不上遮掩,拼尽全力向池塘边跑去。

可还是晚了一步,之间沈安宜静静站了一会儿后,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,抬起脚,直直向池子中踏了进去。

【噗通——!】

落水声起,水花四溅。

荀娘呼吸一滞,腿瞬间吓得软了,安宜——难不成寻死了?!

她想去喊人,此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也动不得,可下一秒,荀娘望着池子,庆幸自己没有过去。

池子四周,渐渐升腾起氤氲的热气,从池子底下,慢慢翻上来一截身上长满鳞片的尾巴,通体漆黑,足足有成年男子的大腿粗,缓缓覆盖在沈安宜的身上。

那巨尾顺着沈安宜的腰向下,在杨柳细腰上兜了一圈儿后,缓缓从腋下走了上来,覆盖在双峰之上。

荀娘有些想吐。

沈安宜的身子缓缓漂在水面上,仔细看去,胸前仍有起伏,她双目微合,像睡着了。

【哗啦——】

水花翻开,蛇头浮出水面。

瞳孔直竖成一条细线,双眼之间,一道鲜红的印子向脑后蔓延,如同蛇冠一样,一直到七寸处停下。

黑鳞红顶,这条蛇在荀娘的梦里出现过。

此时他紧紧缠绕在安宜身上,时松时紧,时而潜入水下,时而又浮上水面,安宜眉头紧缩,脸上渐渐爬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红晕,随着黑蛇渐渐兴奋,安宜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。

荀娘再蠢也知道这是做什么。

一股怒火从丹田蹿到天灵盖,荀娘眼中“腾”地燃气森森的杀意。

她忽然明白,安宜那日为何被蛇吓得,口中高喊着饶命,可怜的孩子,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她该是多怕啊!

那晚梦中,黑蛇张开血盆大口,一口咬断清乾半个身子的样子与眼前景象重合,荀娘不再多想,转过身去,回到小厨房,从桌案上拿起半米长的剔骨刀,咕咚咚喝下一口雄黄酒,喷在刀刃上。

天杀的畜生!

辱我女,杀我儿,今日我不替天行道,就枉活了这三十年!

极致的愤怒充斥着荀娘的胸腔,荀娘一手拎着半坛雄黄酒,另一手攥着剔骨长刀,一步一步向池子靠近。

那黑蟒此时正醉生梦死,整个身子都绕在安宜身上,摇首摆尾,拍打起阵阵水花。

安宜在他的桎梏下嘴唇煞白,挣扎着想醒过来,荀娘沿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缓缓靠近池子,见黑蟒并未发现端倪,举起雄黄酒坛,用尽力气,狠狠向黑蟒身上掷去。

黑蟒这才反应过来,下意识抬尾便抽,巨尾似鞭,在半空中碰上酒坛,应声而裂,坛中雄黄似是暴雨一样淋向池子中。

黑蟒压根无力招架雄黄,便再也顾不上沈安宜,向水中钻去,奈何这水中已掺了雄黄味道,黑蟒痛苦扭曲着,向岸上爬去。

荀娘哪肯放过他,提着剔骨长刀飞奔而至,冲着七寸处便是一刀,奈何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,都远远赶不上黑蟒,那黑蟒遁地而起,一个摆尾将荀娘拍飞出去。

荀娘趁着空当,抬起手中的刀,发狠一样挥了过去。

她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小姐,她是杀猪匠的女儿,从十岁开始便拿着剔骨刀开膛破肚,这刀虽空余了十五年,可却依旧又快又狠。

刀刃划过,一股腥臭扑面而来,那黑蟒的尾巴活生生被削下来两尺来长。

黑蟒暴怒,弓起身子,嘶嘶地吐着信子,眼神阴毒,冲着荀娘蓄势待发。

荀娘握紧刀柄,与他两相对峙,她心中知道自己凶多吉少,便想着拼了这条命,也要与它同归于尽。

却不想,忽然间,那黑蛇目光越过荀娘,看向她身后,竟像是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,顿时收起蛇信子,转过身遁入水中,一溜烟儿不见了。

荀娘以为黑蛇有诈,不敢回头,直到确定它走远,方才猛地回过身去。

身后空空荡荡,什么也没有。

一阵风打着璇儿,把沈安宜的肚兜吹到了荀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