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梦见自己住在谢桥楼,晓莺在旁边摆着点心,等着康祺下朝过来用午膳,我走到院中,看着春光明媚的好日头,念叨句,“风回小院庭芜绿,柳眼春相续。”

春焰从门外跑进来,拱火说,“听说那位玉答应进宫了,就住在清平馆,最擅跳舞,从《柘枝》到《太平乐》都不在话下,最拿手的就是《霓裳羽衣舞》。”

晓莺说,“皇上不过在丞相府上看她舞了一曲,竟真的娶进宫了。果然宫外的女人都更狐媚些。”

我喊来小陆子,对他说,“你去请苏贵人过来用午膳,然后把门关上,谁敲门都别管。”

小陆子前去翠箔轩传话,不久苏贵人果然来了,一身桂花的淡黄,菡萏和香雾各拎了两个食盒,羊肉虾丸样样都有,一进院中就说,“姐姐,算你有口福,我哥哥正好今日让人捎来了新鲜的羊肉。”

我说,“那最好了。今天春和景明,就在院中吃火锅吧,热气腾腾的好兆头。”

小陆子将院中的门关上,然后在桃树旁支了两张桌子,一张放锅子,一张放上苏贵人带来的十几碟羊肉,上脑、颈肉、前腱子、后腱子、里脊、胸口等等此类,像将一只羊切开,慢条斯理地摊开。我和苏贵人在廊下喝茶,她提议说,“姐姐,下午我们玩叶子牌吧。”

我说,“不玩,全宫的妃嫔都不是你的对手,和你玩叶子牌,不如直接把银两搬去你宫里。我从康祺那得来的恩赏,都被你赚回了宫里。”

苏贵人撇着嘴,“你有天下最令人羡煞的爱,还要什么呢?”

她除了会赢钱,还最会说话。

小宗子将锅子煮得沸腾,院外有了动静,果然康祺来了,捷原在外面高声喊道,“阮贵妃娘娘,快开门了,皇上来了。”

春焰胆大,替我上前隔着门回话,“我家娘娘昨夜着凉,感染了风寒,这会儿正休息呢,皇上要么去别的宫用膳吧,免得过了病气。”

捷原再喊,“春焰姐姐,可别睁眼说瞎话了,我都闻到涮羊肉的味道了!”

春焰喊道,“就是娘娘身体虚寒,所以我们在这里煮些羊肉,等贵妃起床了再进补食用。”

康祺的声音说,“既然她病了,就不多打扰,这边风景独好,让御膳房在这宫道上摆一桌火锅吧。”

春焰和苏贵人被这话吓得面面相觑,我淡定如佛祖,“咱们吃咱们的。”然后向桃树走去,听见康祺说,“把杨贵人和皇后叫来一起吃吧。”

此话一出,我差点崴了脚,直接摔倒,只能故作镇定和苏贵人围着锅子吃起羊肉。不多久,外面女人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,皇后和杨贵人居然都来了,还是杨贵人先问道,“皇上怎么在门外用膳,不进院子里呢?”

皇后的声音,“还能为什么,肯定是阮贵妃知道玉答应进宫的事,生气了。”

杨贵人说,“阮贵妃可真爱生气,宫里进个人她要生气,御膳房少了道菜也要生气,哪怕皇上在别的宫中多说了几句话也要生气。”

我胸口的血直往上涌,手中的筷子几乎成了武器,要飞出这扇门,插到外面那双眼睛里。我让春焰把调料放重些,嘴里一点味道没有。

皇后说,“人家有生气的资本,你有什么?庆幸的是咱们进宫早,不然饭菜里都要下鸩毒的。”

我大声对春焰说,“这谢桥楼墙头怎么几只鸟唧唧咋咋的,我还生着病。你扔两个炮仗过去,把她们吓走!”

杨贵人佯装害怕的声音,“皇上,不得了了,阮贵妃在里面下逐客令了!”

康祺淡定地说,“没关系,你们坐下吃,我在外面,她舍不得炸我。”

冷屏听到这话,居然噗嗤一笑,真是不争气的小丫鬟。我这里都要吐血了。杨贵人的声音问,“皇上,这上百碟的食材,都是哪里来的?”

上百碟这么气派?我胸口一堵,捷原回答,“都是苏贵人的府上今日送来的。”

我怒瞪向苏贵人,我再看面前这十几碟的羊肉和下水,顿时索然无味。她讪讪地低头,像背叛了我,偷偷去庆阳殿侍过寝,“我也不知道,估计是哥哥托人单独送去的。”

杨贵人在外头说道,“只可惜阮贵妃今日病了,错过了好口福。”

康祺继续说,“捷原,这碟上好的脍鱼片烫一烫就好了,宫里难得见到这么好的鱼片,本来是阮贵妃最爱吃的,可惜她病了,没这道口服。”

我咬牙切齿地看着苏贵人,连她身边的菡萏和香雾也紧张兮兮,好像连带犯了天大的过错。苏贵人打着哈哈劝我,“明儿补上,一定补上!”

一顿羊肉吃得五味杂陈,外面几个没心肝的货倒是吃得饱腹就走了,捷原还大喊了句,“阮贵妃,还麻烦把这外头收拾一下。”

我气得跳脚,对小陆子说,“你开门,和小宗子两个人把门外的残羹冷炙桌椅碗筷全部搬到庆阳殿的门口!”

小陆子惶恐地说,“我不敢。”

我指去小宗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