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中午拉着大伙前往吃饭,老板是个老实的方头男人,他说的确有些精致的外乡人来店里吃饭,聊起京城的奇闻逸事,洋洋洒洒的经历。可是再问姓甚名谁,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,却问不出究竟,断了线索。

我在城中晃荡,总觉得苏芹芹会从哪个角落窜出来,像以前一样,端着一盆面粉要从后面扑上来,结果被我机敏一个转身,抓住盆扭着扣到她头上,成了冬日堆砌的雪人。

本应该继续向北赶路,可是这几日身子不适,也许是那日被孟嬷嬷灌下的汤药,这次月事格外疼痛,我在床上滚了一日,只念苏芹芹的鸭血卤猪肠的味道,让冷屏去做,可是味道差了大半,更想她了,不知不觉就哭出来,春焰拿着手帕一直替我擦汗,慌脚鸡一样,“怎么办呀,怎么办呀!”

她这样慌张我更心悸,赶紧轰她出去,再发一身汗,疼痛反而轻松些。

陆家白事的生意让城中不少人眼红,冷言冷语的不少,除了隔壁卖棺材的大婶。有时候午后犯困,她居然直接睡进棺材里,有客人来问棺材店老板,冷屏跟着去喊,结果人头从棺材里冒出来,差点把冷屏和客人原地吓死。可她一点也不忌讳,“这棺材,就应该生前自己来挑,万一不舒服还能及时换,这可是要睡千年万年的床,可不能马虎怠慢。”

我被她的理论逗笑,“那我要在自己的棺材里放一只鸡,饿了好烤了吃。”

“放你们做的纸扎鸡,一百年都不会坏。”

她家棺材一直卖的不好,因为城中有传言她克夫,嫁了两任丈夫都病死了。她即便漂亮,可是没有男人敢靠近她,有时候我们劝她,不如换个地方重新生活,她却笑着说,“我那些值钱的棺材可搬不动,家里还有只金丝楠木做的,谁要是有钱卖,我就嫁给他,冥婚也可以呀。况且杜陵城的人害怕我我也无所谓,我还不稀罕他们呢!”

似乎她的眼中没有风月,没有我一直记挂的情思,在她面前,我根本就是庸俗不堪。

这个炎热的下午,两个脸上留疤的地痞流氓走到我们铺子面前,踢条几只刚完成的纸兔子,刚扎好的时候冷屏特别开心,捧着小陆子的手艺说,“这么可爱我都舍不得烧了。”

我上前对那面露凶色的流氓说,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

疤少的流氓说,“你们抢了别人的生意,就有人要赶你们走。”

我指去那几只纸扎兔子说,“你们先把兔子摆好。”

流氓转身走去,可是却一脚将兔子踩个稀巴烂,得意洋洋的过来格格笑,正要说什么,我随手抽起一根竹条,像使唤一把利剑,在他脸上就是一抽,打得他捂着脸骂,“你这个臭娘们是疯了吧,也不打听我涛哥在这杜陵城的名声!”

他抡起胳膊想打我,被我再一抽打了回去,虽然竹条不如长剑锋利,可是我从小在军营中练出的力道,足以把一个七尺男儿打得哇哇大哭,何况是面前这外强中干的虚面孔。

我说,“涛哥?我看你去掏粪还差不多!”

春焰在后头鼓掌,“打得好,打得好!”

另一个流氓不服气,赤手空拳打过来,猛虎一样架势,冷屏在身后吓得叫出来,可是被我两下打在地上,病猫般躺着。我用手掐着喉咙拉起来,压到墙边。第一个流氓冲过来,直接一拳打上鼻梁,也掐住喉咙,这样一左一右困住他们。

我说,“姑奶奶今天心情不好,想杀个人祭天,你们说杀谁好呢。”

左边的流氓说,“杀涛哥,他天天仗势欺人,还喜欢与家中几位嫂子有苟且,况且他功夫也不好,只是死皮赖脸跟在嫂子后面,哈趴狗似的。”

右边的流氓说,“你真是不要脸,你天天偷东西就正大光明了?这城中有谁家没被你偷过?对了,你大腿上的伤,不是偷东西从屋顶摔下来,被疯狗要的嘛?只怕你也得了疯狗病,活不了多久,不如现在死了干净!”

我转头看向春焰,还好我们从屋顶摔下来没被狗咬,不然也是这下场。我喊小陆子过来,“他把你扎的兔子拆坏了,你用棍子打他一顿,我掐着他,保证还不了手。”

小陆子惶恐地摇头,“我不敢,我再扎个兔子好了。”

我问冷屏,“你不是心疼那兔子,你来打他。”

冷屏也不上前,“我不打,打了他脏了我的手,这兔子也是要重新扎的。”

我身边全是受尽委屈却满腹善良之人,又不喜欢地痞流氓的无耻下作,直接三四脚把他们踢走,“滚得远远的!再别让我看到。”

于是只能自己手工,重新扎了几只兔子。

这日夜里,翻来覆去地睡得不踏实,总是梦见我沉在一口大缸中,里面全是猩红色的血,任我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。醒来时头上全是喊,正巧听到屋外的喊叫,“着火了,着火了!”

我先跳下床,往街道看去,竟然就是陆家白事烧起的火,我连忙跑去,冷屏和春焰也跟上,小宗子和小陆子先已经到了,从远处舀来两桶水泼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