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逃离了皇宫,我的心怅然若失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,之后是否会改朝换代,太后会不会领着康旦和康辰回宫,怡然自得地坐在龙椅上酣睡,像被撕去一半的书,无从得知。

小宗子出门查勘,宫道上空无一人,原本的御林军和红翎甲兵统统不见,只剩下各宫的主子和丫鬟太监四处跑动。

约一个时辰后,秋贵人狼狈地来了,上次见她气色还不错,估计在缸中饿了几天,又恢复一脸蜡黄,像一束被踩烂的黄菊花。

午膳在厨房生起了火,三个贵人守在灶台前,看着柴火点着了火星,凉了几日的伙食,此刻看到了希望。

秋贵人晕厥过去,估计是饿晕的,或是憋在缸里累晕的。

菡萏和春焰负责餐食,将各宫的食材搜罗个遍,煮了几个锅子,主子丫鬟围成一团,像是远古之人第一次吃到热食的惊喜。

苏贵人夹起一块豆腐说,“这我都能吃出羊肉的鲜味。”

秋贵人更是夸张,一口热汤喝出了琼浆玉液的弥足珍贵,差点没念句诗出来。

饭饱后终于回归问题,不知谁问了句,“皇上不在宫中,那我们怎么办?”

没人有答案,只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天空,等着那群来往繁忙的鸽子也下来,将剩下的人带走。

下午御膳房及其他各司的太监前来查访人口,送上新鲜物质,我问内务管事的林公公,“皇上和皇后都不在吗?”

林公公点头,“西宫那边只剩下番常在,还留在庆阳殿,不过好像已经疯了。”

苏贵人问,“什么?”

林公公说,“具体我也不知道,我还要去各宫盘点,贵人去看看吧。”

秋贵人担心安危,“现在宫中可太平?”

林公公说,“回贵人的话,一切太平。丞相派人维系宫中的秩序,说是皇上迟早都会回来。只是可怜了皇后,听说胜负重伤,现在还没醒来。”

林公公走后,我们在院中坐不住,一起去庆阳殿一探究竟。

沿着空寂的宫道向西宫走去,刚到庆阳殿门口,就看到狼藉的院门被烧得漆黑,四处滴着水,地上全是打斗的痕迹和被丢弃的武器,我们垫着脚走进去,看着原本宏伟的大殿如今破烂不堪,突然后面传来女人的尖叫一声,像是番常在的声音。

我们快步过去,看到一间耳房旁,番常在蜷坐在地上,只见她蓬头垢面,头上还插着一支碧绿的玉钗,叮叮当当像是乞丐的铁碗,缩在一堆破旧的木柴后,我不知道这几日这里发生了什么,狼狈不堪。

冷屏打听来消息说,“说是红翎甲兵冲进来的时候,是她誓死守在大殿门前,挡着他们,一副誓死守卫皇上的架势,十几个男人,将她拖到后院,折磨成这个样子。”

这让我疑惑,“她不是给康祺的药中下毒吗?怎么这时候贞烈起来?”

春焰要扶她起来,可是她的左腿往里弯折,刚起半个身子又坐塌下去。菡萏帮着一起扶,扶稳她的腿,只听见番常在嗷得一声大叫,像一头放血的驴,冲向菡萏打上一个巴掌,啪!

菡萏捂着脸喊出来,“你打人干嘛!”

番常在恶狠狠地盯着她,“你们这些臭男人,没见过宫里的女人,只知道糟蹋!”

然后扑上菡萏就拽起她的衣领,吐上一口痰,菡萏赶紧抹掉,往后一坐,滚在地上,“疯子!这个人已经疯了!”

番常在这会儿站不稳,晃晃悠悠摔了回去,我对春焰说,“找个太医给她看看吧,她那腿估计折了,再不治这辈子可能都站不了。”

我转身要向殿里走去,拿起药炉旁边的几粒黑色的药丸,又听见番常在对着墙说,“皇上什么时候晋我为贵人,什么时候晋我做贵妃,什么时候能让我回乡省亲?”

苏贵人回头看,“这人真是疯了。”

我听着番常在继续说,“皇上你不知道,我的故乡有一片品绿的山坡,名曰孔雀山,山顶常年白雪皑皑,山腰却秋霜露重,挂满金黄,到了山脚又是夏日炎炎,这一切都像宫里的女人,四季轮换,唯独没有春天。”

然后翻过身,蒙头大睡。

我走进宫中,被烧焦了一半,在卧榻旁的锦盒中也拿了几粒黑色药丸,让春焰收好。再嘱咐两个小太监,让她们将番常在送回碧烟馆。

下午小宗子打听来消息,皇上和皇后在丞相和孟门骑兵的护送下,现在躲在南方的尧光山上的羽水寺中,但这并不是皇后的苦肉计,因为她遍体鳞伤,双腿都不能走路。

尧光山上的羽水寺是先皇修行十二年的寺庙,他在这里悟出了治国的道理,所以当康祺躲进山上的时候,山底的村民出于对先皇的敬仰,自发地守护这个国家的命运。

真是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。我竟有些嫉妒。

石镜二年五月二十二日。

早起苏贵人就拉我起床,用热噗噗的水洗脸,如沐春风的温暖。我说,“怎么今天这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