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停顿把我也吓到了,推她,“到底怎么了?”

秋贵人说,“我宫里的娇婵,好像嘴里老是叨叨白公子,会不会和他有什么苟且?这不会惹到太后吧?”

我知道这个小姑娘,平日里话少,但总是描着过分浓郁的妆,和标致的小太监不清不楚的。打量四下,发现娇婵并不在屋子里,便问,“她今天人呢?”

秋贵人说,“早起说去御膳房领糕点,到这会儿还没来呢。”

听到这话,想到白公子在宫外的野史传说,我道,“这种男人也去招惹,娇婵真是不要命了。”

自古红颜祸水,说的也可以是男人。苏贵人的眼睛在屋里转溜一圈说,“这都有一个多时辰吧?只怕领到男人的怀里去了。”

正好我这把牌起得极差,又一直不上牌,打得正犯困,顺水推舟找个借口说,“还等什么呀!趁着还没惹事,赶紧去找回来,这要是被太后逮到了什么,咱们又不得安生!”

秋贵人握着手里一张牌,恋恋不舍这把运气,“不打完这把吗?”

苏贵人估计牌也不好,又猜到我的想法,推倒了牌就起身说,“赶紧去找娇婵呀!”

然后看向我,同一个坏心思,上前拉上我窝进怀里说,“上一圈就不想打了,尽送钱了。”

我拉着苏贵人出门迎着好日头,小声说,“这一早上把秋贵人的脸都输绿了,她正等着转运呢!”

苏贵人笑着走不动路,好像是她今天招财进宝。我们转过身,迎接绿了芭蕉的秋贵人,上前安慰她说,“你傻啊,今天都是璞贵人的运气,多待一刻就要多输一刻。”

说完喊来青娥,她是秋贵人身边另一个丫鬟,问道,“你平日里与娇婵关系最好,这会儿她会在哪里呢?”

青娥是位老实的笨丫头,从来就磨磨唧唧,半天挤出几个字,“她说去御膳房的。”

我劝说,“和我们就不必藏着掖着,万一她这会儿被太后逮着了,还要我们去解救不是?”

秋贵人也着急,催她说,“快说吧,可别真坏了事。”

青娥这才开口,“御花园西侧的南浦书斋,这半年陆陆续续都在修缮,因而没人前往,他们一般都在那里见面。”

此话把我吓到了。小时候就常和康祺偷偷去那边,看侍卫和小宫女们在这里厮混,我就纳闷了,皇宫这么大,怎么都挑这个地方,所以喜欢扔个石子吓吓他们,康祺总是拦着我,“君子有成人之美德。”

我道好笑,“我又不是君子,小女子是也!”

康祺设身处地问道,“若是你和别人躲在角落里耳鬓厮磨,也希望别人扔石头?”

我说,“那我也要有看得上的公子才行。”

他坏笑着说,“康旦和康辰怎么样?我看他俩喜欢跟在你后面,好像对你有意思。”

我才十三岁,竟然说这话,一拳头打他,“他们还是小孩子,只是因为我欺负得多,寻求我的庇护,才跟着我。”

康祺又笑着问,“如果是我呢?”

我当时差点没被他的话噎死,只管花容失色地跑掉,撞了个丫鬟,摔进了鲤鱼池。

那是我在宫中张扬跋扈的日子,最丢人的一次。

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,宫女一代传一代,南浦书斋依旧是后宫奴才宫女们的约会胜地。苏贵人拉着秋贵人的手说,“赶紧去看看吧。”

乌泱泱的一队人,就往御花园走去,璞贵人本来不愿去,可是被我拉着说,“如今你这肚子就是我们的免死金牌,当然要走到哪带到哪。”

刚到御花园,就看到太后身边的丫鬟小厮路过,全往东走,秋贵人嘟囔了句,“完了,真出事了。”于是三步并两步,赶到前头,走向人群密集处,我们也赶紧跟上。

行至南浦书斋前头,果然一群人围着,还听见责骂和哭声。向里圈走去,只见白公子和娇婵都跪着,像是京城菜市场口供人围观的破鞋,这戏码当年苏贵人最爱看,总是疾马冲到我府上,拉上我飞奔而去。

太后热辣辣地像个太阳站在前面,吃了番常在的丸药,好像她更有精神,憋着掀风卷浪的劲头。番常在站在她旁边,衣着简朴地像个丫鬟。

李嬷嬷代替她骂道,“碧烟馆能出什么好人,竟是随意勾搭的下贱功夫。”

我想到这李嬷嬷之前骂过晓莺,便悄悄问春焰,“你们后来没去找她麻烦吗?”

春焰说,“最近她在太后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好像是因为皇后那次来清平馆说道过一会关于赌钱的事,各宫都管得严。”

我想着,太后最近也不自在,她哪里敢乱跑。

白公子轻轻拨了拨头发,抬头说,“李嬷嬷要是这样让我难堪,以后我不进宫就是了。”

这是我第一次正面打量白公子的脸,清瘦惨白,果然是沉沦在女人中的浪子。细眉软齿,眉眼像一对勾子,哪里像个道士,更可看做个戏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