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镜二年二月初七。

昨天夜里扔了鸽子骨头,晨起一早,苏贵人派香雾还有璞常在身边的眠鸥,引来其他丫鬟们故意路过谢桥楼的西边花坛,惹得宫人们都来看那一堆鸽子骨头,这下杨妃偷吃鸽子的故事传开了。皇后宫中的南荔带着位老嬷嬷也来了,死瞪着谢桥楼,骂道,“要是有阵风,把这得意的猪头吹上天摔下来才好。”

然后将花坛里碎骨头全部扔到谢桥楼的门口,坟头烧纸一般。

香雾将此见闻传到清平馆,我看着空白的天空竟然没有一只鸽子,平添一丝遗憾,“今儿吃不到鸽子了。”

香雾笑着打趣,“阮贵人别心急,你总得给皇后时间,去城里再搜罗些鸽子进宫吧。”

这会儿晓莺走进来,一身碎花的打扮,竟然捂着脸梨花带雨地抽泣。我坐在廊下,对春焰说,“去问问她,谁欺负她了。”

春焰出门,领着晓莺过来跪在我面前解释说,“刚刚我在太后宋玉殿外,不小心撞翻了李嬷嬷手中的药,把我的脚烫坏了不说,还把我狠狠骂了一通,连带着清平馆和贵人您,都没几句好听的话。”

太后最厌恶我,从过去到现在。我一边让春焰扶她进殿,拿烫伤膏给抹上,一边问,“她怎么骂我的?”

晓莺说,“她说你是逆贼的女儿,要不是皇上当初执意要娶你,这会儿早在京城的妓院中卖笑迎客了,哪有资格进宫来,一张寡淡死鱼的脸,竟也能成贵人。还说你是…”

“是什么?”

晓莺羞愧难当,硬着头皮说,“落难的凤凰不如鸡,况且你以前也不是凤凰,撑死了一只跟在皇子后面学舌的鹦鹉。”

我心中虽气,勾起不少往事,悲伤一沉,叹口气说,“在太后和下人们眼中,我就是这种没出息的样子。”

春焰在旁边听得生气,对晓莺训斥道,“你这张嘴是吃猪大肠吃多堵住了吗?连个快咽气的老嬷嬷都骂不过!”然后挽起袖子,一副要冲去太后宫中对骂的架势,“我家贵人也轮到她在背后说三道四!我今儿非把她推倒猪圈里喂猪去!”

我听得可笑,宫里何曾有猪圈给你推。春焰冲到宫门口,从一旁的花缸里抽出只除草的耙子,在手中掂了掂,好似一把称手的兵器,嘴里不干不净,“至少也要把她那身狐假虎威的贱皮给扒下来!”

我连喊几声都叫不住,还好小宗子和小陆子手脚快,赶紧把她拉住,四仰八叉架了过来。我捏了捏春焰气得通红的脸,“这也要生气,那日子还过不过了。咱们偷偷想个注意,背地里治一治她也就算了。”

春焰大声说,“还能有什么主意!”

这阵势看来,她倒像个生气的主子,而我正是那没办好差事的丫鬟。但我却欣慰,春焰并不是我的陪嫁丫鬟,却一心为我,哪怕我受宫中的冷落,也从未怨言,杂事虽多,却兢兢业业,未曾怠慢过一次。

我说,“这位李嬷嬷极爱和北边城门的侍卫们赌博,输了钱就会回宫中偷东西变卖。你们悄悄去买通那些侍卫,让他们盯着李嬷嬷的钱袋子见机行事,只要她输一大笔钱,及时捎信,你们只需守株待兔就可以了。”

春焰问,“怎么个守株待兔呢?”

我说,“等她从太后宫中偷了值钱物件出来,走在宫道上,你们再派几个脸生的太监们敲锣打鼓大喊捉贼了、捉贼了,猜猜会怎么样?”

春焰这才明白,“会把她人赃并获。”

我说,“而且是在宫道上抓到的,太后也不得包庇,而且如若这些物件本不在太后宫中,是暗地里中饱私囊的,那会怎么样?”

春焰笑着说,“那这事就说不清,甚至把太后也拉下水,这下这位李嬷嬷更要被灭口了。”

我说,“本来是件小事,但闹大了,可就精彩了!”

春焰得了心满意足的答案,气终于渐渐消去,却有一事不解,“贵人怎么对她这么了解,有这么好的主意?”

晓莺早停了眼泪,“你不记得了?贵人从前就常出入皇宫,这些嬷嬷的脾气秉性她都了解。而且贵人就爱耍些小机灵,在皇子间整出各种恶作剧,这样的把戏她最厉害了。”

也不知道这是在表扬我还是骂我,我瞪着她说,“这张嘴又会说话了?”

太后当然恨我,当初她的两个儿子最笨,还总是憨憨地跟在我后头,不戏弄他们戏弄谁,有次跟着皇子们出巡打猎的时候,还把他俩骗到臭水沟里,摔了个狗吃屎。太后那时还是个不得宠的嫔妃,气得鼻子冒烟,拽着我就是一通好骂,康祺却维护我说,“他们偷鸡耍赖,悄悄让下人布置好猎物,好在父皇面前邀功。不是这点不纯的心机在,能中得了枝枝的圈套吗?别的皇子都摔不进去,偏偏他俩摔,还摔得这么整齐,像两只丧家之犬!”

别人都叫我素枝,只有康祺喊我枝枝,我再打他也不改口。后来不得宠的嫔妃成了太后,而我却嫁给了康祺,成了阮贵人,世事蹉跎难料。时常听宋玉殿传来太后身体抱恙的消息,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