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栋来天界时,正处改革之际,升仙标准一降再降。他生前的确学习拔尖,脑子灵光,也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。但为人实在心高气傲,太过世俗,不愿扎根实处,没做什么积德之事,得亏前世积累的功德高,所以这一世勉强踩线升仙,也因此在仙界只能算个破烂户。

对于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来说,不管来者是什么妖魔神怪,只要损了他的利,他就会加倍还回去。

他眉梢一挑,清高的视线转向南小栀:“死八婆,你谁啊?狗拿耗子多管闲事!”

轮回司瞬间凝固住,仙官和亡灵被争吵声吸引而来,就像一群刚出笼的鸭子,到处窜。

大厅里的,他们远隔事发现场,寻找最佳观赏视角,站的站,背的背,爬的爬。而楼上的,人头攒动,个个钻着缝倚在栏杆上,抻着脖子俯视唇枪舌剑之景,心里都揣着谁输谁赢的猜想。

不远处的女仙官甲道:“温阳边上那谁啊?好像没见过,新来的仙官?要不要去劝劝啊,别伤了和气。”

仙官乙断言:“不知道,反正她肯定完了。梁栋出了名的爱打小报打,白的也能给说成黑的,谁惹了他,他肯定不会放过他的。”

仙官丙附和着:“可不是嘛,待会儿要当众下茹饮池受刑罚的那个仙官,就因为他上班来的早,先占了梁栋平时停靠飞行工具的好位置。他就去打小报告,说那人背地里违反天规穿戴紫物。因这事梁栋还成了主司跟前的红人。所以说,这架劝不得,别到时候把自己给套进去了。”

天界设有三司,察务司、轮回司以及外务司。每司的领导者称为主司,轮回司的主司便是孟婆。

女仙官甲拉长脖子,探道:“那女生看着柔柔弱弱,说话倒是挺硬气,真不错!”

“有的人就是,会叫的狗不咬人!”南小栀激道,带着些许哭腔。

听了这话,那爆炸头好似炸得更开了,跟爆米花似的。他不分轻重地一推,南小栀站不住脚了。

可接下来,不管他怎么推,她都站得稳当,好像有一堵墙挡在身后。

突然一只裹着灰色布料的手臂从她脖后伸来,抓住了那只犯贱的手,并向一个方向拧转到了极致。

霎时间,梁栋的手和脸都涨得乌青,不见血色,好似有人掐住他的脖子,断了呼吸,说话十分艰难:“你个贱皮子,别以为你力气大,我就不敢对付你了。”

南小栀回头,抬头一看,只见温阳像一只笑面虎,缓缓道来:“她是珍宝阁新来的掌事,你不应该多请教下她怎么识字吗?昨天给你那么多次机会用法力识字,你都没认出来,还炸了个爆炸头出来,也没见炸出几个字来。作为一个知识分子,你不虚心请教也无碍,但怎么能做有辱斯文的事呢?”

察觉到发紫的手成了软泥时,温阳松开了手,作势拍掉手中的污浊,大声宣扬:“嗳,我这手怎么脏了?碰你手之前还很干净的,不行,我得去洗洗手。”

南小栀忍不住偷笑,就摆在她眼前的那只大手其实洁白无瑕。

不说梁栋了,她都能听出来温阳这话说的是有多损。如果她是当事人,肯定会找个洞钻进去,然后再掘地三尺。可惜她不是,见梁栋元气大伤的样子,她爽的很。

梁栋白了一眼暂时离开的温阳,薄唇紧抿,成了一条线。

吊梢眼里藏着看不尽的心思,他忽而笑道:“原来是珍宝阁掌事啊,真是失礼了。”

接着,他拿起地上的喇叭,走向大厅中央,闷闷的喇叭声传遍整个轮回司:“既然是珍宝阁新来的掌事,也就是我们的新同事,我们是不是应该热烈欢迎啊!”

突来的热情掌声和呼喊,让南小栀无法适从,觉得这热情并不友好。

他走向飞行工具堆里的驴子边上,在驴主人耳边说着什么,只见那驴主人将驴捧在手心,施下一道半透明的蓝光,而后将驴往空中一抛,它变成了可一人骑乘的大小,缓缓降落。

“既然是掌事,怎能劳费您亲自踩单车呢。这驴好,虽然有些倔,但大多时候都呆头呆脑,性子温顺,独坐,更适合您。而且匀速安全,都不需要别人保驾护航。”梁栋牵着驴子走到南小栀边上,作礼让她坐上去,他又朝众人问上一去,“大伙儿说是不是!”

回应声稀碎,伴随着杂乱的笑声。

那么多东西,偏偏选驴,他这明摆着就是在指桑骂槐!

她虽低着头,但能察觉到四壁上数不尽眼睛在凝视她,虎视眈眈的,似乎要将她撕碎一般。

下意识下,她往角落退了几步,嘴角有些抽搐:“不了,我等温阳回来一起上去。”

“刚刚我冒犯了您,您看不上我,不愿意正眼瞧我,人之常情。但大伙儿的面您怎能不给呢?这不就冷落了大家的热情么?”他牵着驴子凑近,又示意让南小栀上座,“请?”

杂乱一片。

他怎么还不回来啊?她到底该怎么办?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,出去肯定是出不去了